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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摘要]近年来,机器翻译技术的发展为跨语言交流提供了便利,但在处理蕴含大量背景文化知识的中医典籍文本时,仍有许多提升空间。本文以中医典籍人机译文的比较研究与译后编辑为主题,选取医书之祖《黄帝内经》为研究对象,重点讨论其中四字格术语人机译文的不足之处,并提供了多种优化方式,以期提高中医文本的翻译质量,推动中医典籍文化智慧的传播。

  [关键词]中医典籍;四字格术语;机器翻译;译后编辑

  1研究背景

  随着全球化进程加快,语言翻译,尤其是机器翻译的需求日益增强。中医领域独有的术语和概念对机器翻译来说仍是一项挑战。兰凤利(2003)认为,中医术语的英译远没有达到统一术语的标准,这为构建规范化的机器翻译机读词典带来了难题,也制约了利用机器翻译技术大范围推广中医文化的可能性。本文旨在通过四字格中医术语人机译文的对比分析与译后编辑,探讨如何有效提高中医术语机器翻译精度,以进一步推动机器翻译技术在中医领域的应用,促进中医文化的国际传播。

  2中英语料与翻译引擎的选择

  2.1术语选择标准


  《黄帝内经》应用术语词条数量主要为二字格(14.19%)、三字格(24.22%)、四字格(41.04%)以及五字格(6.54%)(潘玥宏等,2019)。本文将词条数量纳入考量,选用占比最大、最具代表性的四字格术语,探讨不同结构下四字格术语的英译特点及难点与译后编辑方法。

  2.2人工译文的选择

  作为《黄帝内经》的首个英译版本,IlzaVeith于1949年出版的Ilza Veith—The Yellow Emperor’s Classic of Internal Medicine在中医典籍的翻译历史上具有里程碑意义。施蕴中等(2022)学者指出,Veith的译本是现存的英译本中少量的比较通顺的译本,西方援引《内经》语句时,经常使用该本译句,可见其影响力不容忽视。除此之外,Veith译文也存在一些较为典型的不恰当之处,能为中医术语译文的译后编辑提供较好的经验指导,因此本文采用Veith的译本作为比较对象。

  2.3机器翻译的选择

  本研究选择谷歌翻译作为研究对象,该引擎在全球范围内得到了广泛的应用,代表性较强,优势主要有三:(1)翻译质量高,能在数百万篇文档中查找各种模式,决定最佳翻译;(2)使用范围广,用户只需接入网络就能使用,且设备兼容度高,用户体验好;(3)翻译速度快,谷歌引擎的翻译速度可达到人工翻译的几百倍甚至上千倍(许勉君,2012)。

  3译文质量的评测方式与标准

  3.1中医术语机器翻译评测方式


  译文质量的评测方式主要分为机器自动评测与人工评测(赵红梅等,2010)。中医术语通常涉及深层的文化内涵、专业知识和复杂的语境关系,而相比机器系统,人工评测在处理术语的多义性、模糊性、隐喻性等自然语言特征方面更具优势(郭文杰等,2014)。此外,后者能够根据特定文本与受众灵活调整评估标准,从而提供更准确、细致的反馈和改进建议,鉴于此,本研究采用人工评测。

  3.2中医术语机器翻译人工评测标准

  《机器翻译人工评估标准》报告与《机器翻译人工评估指标》均指出(俞士汶等,2009),机器译文质量评测的重点在于译文的忠实性和流畅度。忠实性是指译文是否准确传达了原文意思,需确保译文与原文意义保持一致;而流畅度则关注译文是否符合目标语的表达习惯,以及是否易于读者理解,二者共同确保了机器译文的质量。
 

 
  4中医术语人机译文对比分析与译后编辑

  4.1直译法


  “百节皆纵”指人体关节松弛。这一术语的难点在于对“节”“纵”二字的理解和翻译,因为二者均具有多义性,而其在此处的含义(即“关节”与“松弛”)并不常见,谷歌翻译直译为“All aspects are indulged in.”,显然是采取了“方面”和“放纵”这两种更普遍的含义,即“所有方面都被放纵”,导致与原意大相径庭,而威斯将其直译为“The hundred joints all relax completely.”,用joints指“关节”,则更为准确。至于是否应当将“百”直译为hundred,将“纵”译为relax,笔者认为这是有待商榷的。

  首先,“百节”应指遍布人体全身的关节,“百”意在通过夸张来强调数量之多,而不是指具体数量上的一百个关节,从这一角度来看,谷歌将其处理为all反而更接近;其次,结合语境分析可知,少阳经脉气绝的人将死之时,身体各关节会因病痛而变得松弛,“纵”并非积极意义上的放松,而relax难以将受病痛折磨的色彩体现出来,甚至会让人产生误解,认为是全身放松,关节舒展,相比之下,loose则能更好地传达出由于病痛导致的身体状态的松弛和无力。基于此,笔者尝试将谷歌译文采用直译的方式编辑为:“All joints are loosened due to illness.”。

  4.2逐词翻译法

  相比直译,逐词翻译法更加简便高效,因为前者还需对术语的语言形式、语法结构等进行调整,后者则不需考虑相关差异,而是直接以字词为单位进行翻译,以求完整地再现术语的原本结构,然而后者的使用更为受限,不结合术语自身特点,一味地逐词翻译很可能违背忠实流畅的原则标准。

  以“形气色泽”这一术语为例,其中所包含的元素均为并列关系,因此适宜采用逐词翻译法,谷歌处理结果为“shape,Qi,color”,而威斯将其译为“the body,the breath,the com-plexion”,二者主要区别仍在于对字词的理解和翻译上。首先,由于无法理解词之间的逻辑关系,谷歌只是将每个词分开单独来译,所以译文没有使用定冠词the,使得每个词都更加独立,没有明确指向具体的人体特征,表达略显抽象。“形”指形体的盛衰,而shape通常指的是外形或轮廓,这种翻译无法完全传达“形体的盛衰”这一中医术语的深层含义,即身体的健康和状况。“气”指气息的强弱,两种译文各有优劣,应视具体情况而定。周佶等(2014)指出,随着中医价值在西方认可度提升,可不需借助西医概念或西医术语来传播交流,运用翻译异化原则,通过拼音(大写Qi)来翻译“气”这一独特的中医概念是可行的,但对于不熟悉中医的英文读者来说,这种译法可能仍然含糊不清,breath虽无法完全涵盖Qi的所有传统意义,如生命力或能量流,却更容易被西方读者理解。“色泽”指面色的润枯,color词义非常广泛,可用来指任何有颜色的物体或现象,complexion不仅描述肤色,还暗含了肤色质量,如清晰度、光泽度和整体健康感,这与中医中“色泽”的概念相吻合,因此用来指代人体肤色和面部外观则更为合适。在两种译文的基础上,试将译文编辑为:the body,the breath(Qi),the complexion。

  4.3意译法

  “前后不通”,病症名,属五实之一,专指大小便闭塞不通。这一术语的难点则主要在于如何理解“前后”所指,以及术语的内部逻辑关系。由于缺乏语境,谷歌将其翻译成“in-comprehensible”,是将“前后”理解成了文章的前后文,即前后文相矛盾,逻辑不通畅,明显偏离了文意。威斯则将其直译为“no circu-lation between front and back”,直接关联到中医理论中的具体症状,即人体循环障碍,更接近原文描述的大小便闭塞不通畅的医学含义,效果更佳,但是读者仍有可能对“front and back”感到困惑。笔者认为,此处不妨尝试采用意译的方式,即将“前后”翻译为“urinary and bowel movements”,分别指代身体的排尿和排便功能,可能更为直接具体。笔者还发现,威斯版本似乎赋予了原文所没有的逻辑关系,认为“不通”是前后之间(between)的循环受阻,但参考与之构成错举的“泄利前后”(吴协兵,1987)不难发现,前后两条通道实际上是分隔开来的,“前后不通”也并不是指两者之间的循环受阻,究其根本,还是“肾气实也”(沙涛等,1994)所导致的,因此,不妨将“不通”翻译成blockage,以消除歧义。综上,笔者尝试将谷歌译文采用意译的方式编辑为“blockage in both urinary and bowelmovements”或“obstruction in excretory func-tions”。需要注意的是,采用“excretory func-tions”来描述人体的排泄功能,优势在于更精简,但这种译法不仅包括了尿便排泄,还可能涵盖了其他排泄相关的功能,这是原文所不具备的含义。

  4.4注释法

  中医将“取象比类”的思维融入对于五脏的称谓之中,用官员的职责和地位类比五脏之于人体的效用,极为巧妙。然而,中西医思维方式的差异导致这类中医术语的文化意义在西医对应的术语中完全丧失(龚谦,2019)。例如,《黄帝内经》将“心”类比为“君主之官”,谷歌将“君主之官”翻译成“officials of the sovereign”,而威斯则将其意译为“minister of the monarch”。前者更多地传达了一种行政或政治上的角色,而没有体现出心脏在调控身体其他部分方面的重要性;后者也并非完美,“官”此处应作“地位、官职”解,而非“官吏”,君主的地位在中医理论中象征着心脏在身体机能中的至高无上和调控作用,类似于国家的君主,而“minister of the monarch”(君主的大臣)则意味着辅助或从属的角色,这与心脏在中医理论中的地位不符,因为心脏被视为是统领全身的“君主”,而不是辅助或从属的角色。对于这种情况,笔者认为可以采用添加注释的方法,这样既能保持原作的风姿,又能增进读者的理解,因此,在两种译文的基础上,译者尝试将译文编辑为:“monarch(In traditional Chinese medicine,the heart is consid-ered as a monarch,central to regulating mental activities and guiding the functions of all other in-ternal organs.)”。值得注意的是,还有一些中医术语在英语中并没有与之对应的概念,此时则可以采用音译与注释相结合的方式进行译后编辑,同样能达到较好的效果,比如“五行Wuxing(five elements)”“养长Yangzhang(cultivation of health)”。

  5机器翻译挑战分析与总结

  5.1文化和语境差异


  中医术语深植于中国的丰富文化和历史之中,每个术语不仅仅是词汇,更是文化符号。如“阴阳”不仅是医学术语,还代表了一种文化观念,“阴阳”代表了宇宙和自然界中所有事物的两个基本相对面,其不仅代表对立,也象征着相互依存和转化。在中医理论中,阴阳平衡被视为健康的关键。机器翻译缺乏对这种文化背景的理解,往往难以捕捉到术语背后的深层含义。
 

 
  5.2术语的多义性和隐喻性

  中医术语经常使用隐喻和象征性语言,一个术语可能有多个含义,或在不同的语境中有不同的解释。例如,“肝火旺盛”中的“火”并非直接指物理意义上的火,而是指体内的某些热性症状,肝火旺就是肝的阳气亢盛表现出来的热象。若没有相关语料对照,机器翻译通常只能识别表面的字面意义,难以理解这些复杂的语义层次,从而产生误译。

  5.3语料库的限制

  机器翻译系统的准确性很大程度上取决于训练使用的语料库。中医术语的专业性和特殊性可能导致其在公开可用的大型语料库中出现频率较低,与更常见的现代汉语或其他专业领域相比,专业中医文献、术语和讨论研究更加弱势。这意味着用于训练机器翻译系统的语料库难以提供足量的例证,以支撑译文的忠实与通顺度。

  5.4语法结构的复杂性

  中医术语的语法结构多样,有主谓、偏正、并列、疑问等多种语法结构,且术语的古文形式与现代汉语差异明显,大大增加了机器翻译的理解难度。除此之外,中医文献中常见的对偶、排比等修辞手法,如“调气和血,养阴清热”,也增加了语言的复杂性,这样的表达要求翻译在保持原意的同时,也要考虑语言的流畅性和美感。机器翻译在处理这些复杂结构时可能遇到困难,导致无法准确翻译原文的真实意图。

  6结语

  正如刘涌泉先生(1997)指出,机器翻译归根到底是一个语言学问题,加强语言对比研究,总结人工翻译经验,规范完善机读词典是当务之急。机器翻译研究学者罗季美等(2012)也认为需要加强限定专业领域内文献资料的机器译文和人工译文对比,通过人工译后编辑提高机读词典质量,促进机器翻译质量的提高。

  本文以《黄帝内经》四字格术语为例,通过人机译文对比研究,讨论了以谷歌翻译为代表的神经网络翻译系统在处理中医术语时面临的诸多挑战,并提供了译后编辑实例,旨在为完善机译系统的术语管理提供语言分析基础,以进一步推动机器翻译技术在中医领域的应用。机器翻译虽在一定程度上能传达术语的基本含义,但仍有较大提升空间,提升中医术语英译质量的关键仍在于人工编辑和中英对照语料库的完善。

  参考文献

  [1]龚谦.跨文化交际视角下中医术语英译策略探究[J].中医药导报,2019,25(21):138-141.

  [2]郭文杰,杨林.中西医文化差异浅析[J].医学争鸣,2014,5(3):45-47.

  [3]兰凤利.借鉴国外翻译经验和理念,促进国内中医英译事业发展——从几个中医术语的英译想起的[J].中国中西医结合杂志,2003(8):627-628.

  [4]刘涌泉.机器翻译归根到底是个语言学问题[J].语言文字应用,1997(3):81-84.

  [5]罗季美,李梅.机器翻译译文错误分析[J].中国翻译,2012,33(5):84-89.

  [6]潘玥宏,张淼.目的论视阈下《黄帝内经》养生应用术语英译探析[J].中国中医基础医学杂志,2019,25(6):828-830+866.

  [7]沙涛,刘维庆.试谈《黄帝内经》中的修辞之法[J].国医论坛,1994(5):41.

  [8]施蕴中,马冀明,徐征.《黄帝内经》首部英译本述评[J].上海科技翻译,2002(2):46-49.

  [9]吴协兵.肾无实证吗?[J].四川中医,1987(2):6-7.

  [10]许勉君.从对外宣传材料翻译实例看谷歌翻译[J].海外英语,2012(7):168-170+172.

  [11]俞士汶,朱学锋.计算语言学浅介[J].术语标准化与信息技术,2009(3):34-39.

  [12]赵红梅,刘群.机器翻译及其评测技术简介[J].术语标准化与信息技术,2010(1):36-41+45.

  [13]周佶,周玉梅.直译、意译、音意译结合还是音译加注?——浅析《黄帝内经·素问》中养生术语的翻译技巧[J].医学争鸣,2014,5(5):47-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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