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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摘要]哈里特·雅各布斯(Harriet Jacobs)的《女奴生平》(Incidents in the Life of a Slave Girl)是一部描述美国蓄奴时期女奴生活的重要文学作品。这部作品中的主人公琳达在她亲朋好友的帮助下,抵抗奴隶制度,最终获得自由。本文以滕尼斯共同体思想为理论框架,全面地分析了这部自传中血缘、地缘与精神三个方面的共同体书写,由此来更好地理解奴隶制度时期奴隶们的社会关系和生存状态,以及他们如何通过这些共同体建立抵抗和互助的力量。

  [关键词]哈里特·雅各布斯;《女奴生平》;共同体

  1研究背景

  哈里特·雅各布斯是19世纪美国南方奴隶制度时期的一位重要黑人女性作家、反奴隶制度活动家和奴隶叙述家。自传《女奴生平》是她的代表作,也是美国奴隶制度时代唯一以黑人女性视角叙述的奴隶叙述文学。女性叙事强调主人公与共同体间的相互依存,与男性叙事关注个人奋斗有所不同。在雅各布斯的自传《女奴生平》中,自由对于主人公琳达来说绝对不是独立的英雄主义行为,它包含着与别人相互依赖的关系和共同的努力(Doriani,1991)。雅各布斯在自传中描绘了一个与其生死攸关的关系网,这个雅各布斯所依赖的充满爱心、同情心和支持的关系纽带是与奴隶制这个强加在奴隶身上的束缚截然不同的(金莉,2002)。若无共同体的协助与支持,琳达是无法争取到权利与自由的,奴隶主的压迫迫使女奴必须以共同体的方式来进行反抗。女奴只有依靠共同体的力量,才能承受住奴隶制的摧残,也才有可能打破奴隶制的束缚。

  关于共同体,滕尼斯是第一个将“共同体”从一般概念发展成为社会学概念的人,并把共同体划分为亲缘共同体、地缘共同体和精神共同体三种形式,强调人与人之间的亲密关系、共同的精神意识以及对共同体的归属感与认同感(常红,2020)。因此,可以用滕尼斯的共同体理论来全面地分析《女奴生平》中的血缘、地缘与精神三个方面的共同体书写。

  2血缘共同体

  血缘共同体在《女奴生平》中具有重要意义。奴隶们通过血缘关系形成紧密的共同体。雅各布斯通过描述自己与家人的关系,展现了血缘共同体对她们在艰难环境中互相支持和保护的重要性。

  家庭是以血亲的自然关系形成的统一伦理实体,是一种天然无意识的生命关系,也是构成血缘共同体的基本单位。家庭共同体往往具有其关键属性,即作为家庭伦理精神的爱(徐靖国,2023)。琳达的家庭对她来说非常重要,她一生都与她的祖母和其他家庭成员保持联络。她的家庭成员保护她的安全并给予她力量去对抗艰苦的奴隶生活。

  文中更加强调祖孙关系。琳达的祖母是一位心地善良且聪明多才的人,由于琳达母亲的早逝,她便在琳达的生活中扮演了母亲的角色,给予了琳达无私的关爱。她用辛苦挣来的钱来养活琳达,还经常为琳达的安全担忧。在琳达遭受弗林特的精神虐待和性骚扰时,祖母曾多次试图购买她的自由,想要把她从困境中解救出来。十几年如一日,祖母抚养琳达,竭尽所能庇护琳达。另外,祖母也为她的其他孩子们操碎了心。她的儿子本杰明因逃跑被抓回来关到了监狱里,祖母不愿他继续在监狱中受苦,想要买下他的自由。尽管商人给出的价格是原来的三倍,她也没有气馁。祖母一直在为孩子们的自由而奋斗。在作品结尾,琳达也表达了对精明能干同时又坚韧不拔的祖母的感恩与怀念。祖母给予了琳达精神上的慰藉,祖母是她的榜样,同时也是她前进的动力。

  琳达与弟弟威廉关系密切,威廉在琳达昏迷时十分细心地照料琳达。她的舅舅菲利普为了帮助琳达躲避弗林特,巧妙地改造了祖母家的阁楼来帮助琳达藏身。南希阿姨则像母亲一样照顾琳达,安慰琳达,鼓励琳达。她一直待在弗林特家当佣人受尽苦楚,也只是为了给琳达通风报信。她为了琳达和孩子们的自由宁愿一辈子当奴隶。琳达的儿子本尼其实一直知道琳达藏在曾祖母的阁楼里,但是年幼的他从没向任何人提及此事。他为了保护琳达的安全,处处小心谨慎,偷偷为琳达打掩护。他们对琳达无私的爱使一直在不断逃亡、备受煎熬的琳达坚持了下去。

  在祖母等家人为琳达提供庇护的同时,琳达也为血缘共同体的构建付出了自己的努力。与琳达联系最紧密的就是她的女儿和儿子,自他们呱呱坠地之日起,琳达之所有决策皆以他们为轴心,围绕着他们的成长与幸福而转动。亲子之情,乃血缘共同体中最坚不可摧之纽带,父母为子女倾其所有,尽显质朴之爱之无私与博大。雅各布斯通过她自己的经历,强调了母亲和子女之间特殊的血缘共同体。奴隶主弗林特曾试图瓦解家庭共同体,他想要拆散琳达和她的孩子们,并以此来威胁琳达。琳达本来可以一个人逃跑,但是为了儿女的安全,她还是选择待在阁楼里忍受煎熬。她为了保护自己的孩子,不惜冒生命危险,这突显了母亲无私的爱和牺牲精神。她与孩子之间的纽带是强大的,这种血缘联系不仅是情感上的,还是对抗压迫的力量。回首琳达幼时之梦想,她曾渴望拥有一个如祖母所给予之温馨之家。然命运多舛,身为奴隶的她,被剥夺了建立家庭之权利,更无力护佑子女免受奴隶主的欺凌与转卖。因此,对她来说,和孩子们一起自由自在地生活就是她最大的愿望了。她不顾一切地追求与孩子们的团聚,这突显了她对血缘共同体的坚守。她表示:“我经历的每一种磨难,我为他们作出的所有牺牲,都使我的心与他们贴得更近、都给予我新的勇气,在无尽止的黑夜的暴风雨中击退滚滚而来的黑浪”。(Harriet,1988)女性在命运中的挣扎与身为人母者对于子女自由的争取,皆为对奴隶制斗争中之血脉联结的生动写照。血缘共同体给了琳达生存的勇气和冲破奴隶制的决心,使她踏上了奔向自由的旅程。

  斯托笔下的废奴作品,曾犀利地指出奴隶制之最大罪恶,即在于其对奴隶家庭的无情摧毁。雅各布斯在她的叙述中生动地描述了奴隶家庭在奴隶制度下的割裂。奴隶主可以随意分离家庭成员,这导致了亲人之间的分离和痛苦。然而,她也强调了血缘共同体的坚韧力量,亲人之间的爱是维系其和谐的内聚力。尽管家庭成员被卖出或分开,她们努力保持联系,寻找机会重新团聚,这表现出血缘共同体的坚韧和毅力。琳达一家人之间互相理解、互相珍惜、互相关爱,他们有着共同的利益和目标,他们之间建立起了深厚的情感联系。越是处于种族歧视、种族偏见这样险恶的社会环境中,和平家庭中的温馨亲情越能使他们感受到血缘共同体的温暖,从而产生强烈的向心力。这种家庭的向心力,汇聚在一起,便是所有非裔美国人的凝聚力。

  3地缘共同体

  地缘共同体也是这部作品中的突出主题。奴隶们在特定地理区域形成了紧密的社区。这种社区是个体基于相似的风俗习惯、价值认同、目标追求等而自发形成的稳固团体。这种地缘共同体不仅让奴隶们互相依存,也强化了他们的身份认同和团结。他们虽然没有亲戚之间的血缘关系,但是相处时间长了,也会有唇齿相依的关系。作为一部19世纪的奴隶叙事文学杰作,《女奴生平》突出了奴隶社区的地缘共同体如何在极端困境下形成并抵抗奴隶制度。社区群体间的相互信赖、相互依靠使人感受到了浓浓的社区情,也意识到了地缘共同体的重要作用。
 

 
  雅各布斯在她的叙述中生动地描绘了南方奴隶社区的生活。奴隶们住在相对接近的地理区域,他们的生活彼此交织在一起。这种地理上的接近促成了奴隶社区的形成。他们共同面对着奴隶制度的残酷,共同经历着折磨和压迫,这使他们产生了一种地缘上的联系和团结感。祖母的邻居阿吉是一个老奴隶,她深受奴隶制的迫害,她的孩子们被卖掉并被带到了不为人知的地方。从此,她与孩子们失去了联系,她的心底里充满了悲伤与痛苦。但是,当她看见祖母因为威廉逃走后杳无音信而哭泣时,她安慰祖母说上帝已经把威廉从奴隶制的魔爪下拯救出来了,这让祖母多了一丝慰藉,也多了一丝希望。社区群体间的关爱并不是单向的付出,而是双向的治愈。阿吉对祖母的治愈让祖母心存感恩从而拯救了阿吉与阿吉的女儿范妮。范妮也是一名奴隶,她的主人为了偿还债务把她拍卖了,然而,渴望自由的范妮从买主那里逃跑了。阿吉将女儿藏在自己家里,琳达的儿子本尼意外在阿吉的房子里看见了范妮,他将这件事告诉了琳达的祖母。为了保护范妮的安全,琳达的祖母要求本尼严守秘密。祖母就像母系社会的女族长一样,给予他人保护和安全感,而当祖母病情加重时,许多社区群众都前来拜访她,向她表达慰问,这充分说明了社区的群众之间在互相关照,互相治愈,互相救赎。

  奴隶社区并不仅仅是地理上的共同体,它还在抵抗奴隶制度方面扮演了重要角色。奴隶们互相支持,分享着关于逃跑、反抗和自由的信息。琳达得到了其他奴隶的帮助和支持,她的朋友彼得,勇敢、慷慨,绞尽脑汁地为琳达寻求安全的逃跑方法,自愿冒着风险为她打点好一切。他对琳达说:“我有一把匕首,没有人能把你从我身边带走,除非他从我的尸体上踏过。”(Harriet,1988)此外,其他社区成员们也给琳达准备逃跑要用的东西,全力以赴一起帮助琳达出逃。这反映了地缘共同体在面对极端艰难时的抵抗力量。他们的团结使他们能够共同抵抗奴隶主的暴政,并保持希望。

  在雅各布斯笔下,黑人群体积极向上、团结一致,他们之间互相默默守护彼此。地缘共同体的力量是无比强大的,只要黑人群体团结一心,不懈努力,他们就能过上真正自由幸福的生活。民族的向心力是美国黑人的民族之魂、希望之源。社区群体间的团结互助是在种族歧视氛围中建构非裔美国人精神家园的不朽基石。地缘共同体的形成和抵抗在这部作品中是一个突出的主题,突显了奴隶们在极端困境中的团结和坚韧。

  4精神共同体

  谈及共同体之形态,作品中另一备受关注的概念莫过于精神共同体。此种共同体可谓共同体之至高境界,它所强调者,乃是心灵深处之相互联结与共鸣。这种基于共同信念与文化连接的共同体,早已超越了血缘与地缘之界限,深入到了精神层面的生命间的交流与沟通。它超越了物质的羁绊,是人们在心灵深处彼此相认、相互扶持的坚实支撑。

  家人的骨肉亲情和社区群体间的团结互助已让人感动不已,而雅各布斯笔下的精神共同体超越了种族界限,更令人动容。在那个种族歧视非常严重的年代里,白人与黑人之间也能够打破壁垒,成为真正的朋友。他们通过共同的信仰、价值观和抵抗意识形成了精神共同体。这让他们在极端困境中找到力量和勇气,共同对抗奴隶制度并试图建立公正平等的社会,实现精神上的共鸣。

  最令人动容的是《女奴生平》中黑人女奴与白人女性之间的友谊。琳达在纽约时,第一任布鲁斯太太为琳达提供了一份保姆的工作,她还将琳达视为朋友,这让琳达的不安全感逐渐减弱,变得更加愉快、开朗、充满活力。后来,为了确保琳达和她子女的安全,第二任布鲁斯太太花三百美元买下了琳达,给予了她一直梦寐以求的自由。琳达与两任布鲁斯太太的友谊表明,在极其困难的环境下,种族不同的女性可以建立深厚的情感联系。这种联系不仅有助于黑人女奴逃离奴隶制度,还强调了它所代表的精神共同体的力量。
 

 
  雅各布斯在逃亡过程中还得到了许多其他白人朋友的支持和庇护。在琳达和范妮乘船逃亡费城时,白人船长对她们友好又恭敬。他不但没有看不起她们,还主动与他们攀谈。他很真诚地告诉她们,他有一个做奴隶交易的朋友,但他认为那是有辱人格的。这说明船长也是反对奴隶交易的,他对奴隶们充满同情。这也就是为什么他竭尽所能保护琳达和范妮的安全,还答应帮琳达带口信给留在家里的朋友与家人。船长的帮助让琳达和范妮都感受到了白人的友好与前所未有的温暖。在琳达抵达费城后,该市的一些废奴主义者想方设法为她提供帮助。他们不但愿意为她提供前往纽约的费用,还竭尽所能帮助琳达寻找合适的护送者。白人朋友对琳达的帮助向读者传递了一种信息,即团结和共同抵抗不公正是可能的,无论种族背景如何。

  雅各布斯的叙述成为反奴隶制度和平等权利运动的灵感之源。她的故事激发了众多人投身于废奴运动,为超越种族差异争取平等权利。她的叙述成为一个跨越界限的故事,为精神共同体的形成树立了榜样。更重要的是,她的作品突出了人类精神的不屈不挠,以及在困境中建立和维系精神共同体的重要性。

  5结语

  《女奴生平》通过讲述奴隶制度时期的美国南部生活,呈现了奴隶社区中的三种共同体形式:血缘共同体、地缘共同体和精神共同体。首先,血缘共同体突显了奴隶家庭的紧密联系,奠定了奴隶们相互支持和保护的基础。其次,地缘共同体强调奴隶社区内部的地域联系和共同遭遇构筑了他们的集体认同和团结。最后,精神共同体强调了黑白种族间的共鸣与理解,他们通过共同的信仰、价值观,形成了心灵上的共同体,共同反对奴隶制。这三种共同体形式共同构成了奴隶社会的重要支柱,为奴隶制度下的人们在互相扶持中共同抵抗奴隶制度提供了支撑。

  综上所述,血缘共同体、地缘共同体和精神共同体是《女奴生平》中的重要主题,它们反映了人们在奴隶制度下的坚韧和抵抗。这些共同体形式不仅为奴隶提供了支持和帮助,还传达了希望和尊严的信息,强调了人类意志的力量。这部小说在揭示美国历史上黑人奴隶的苦难同时,也强调了人类团结和坚韧的价值。同时,该作品亦给世界各国提供了深刻的启示:在全球化日益深入的今天,各国应秉持人类命运共同体之理念,将其作为国际秩序重塑之理论指引与实践路径。在追求本国利益之同时,亦应顾及他国之合理关切;在推动自身发展之道路上,不忘促进他国之共同繁荣与进步。如此方能构建起一个和而不同、和谐共生的世界大家庭。

  参考文献

  [1]DORIANI B M.Black womanhood in mineteenth-century America:subversion and self-construction in two women’s autobiographies[J].American quarterly,1991,43(2):211.

  [2]HARRIET J.Incidents in the life of a slave girl[M].Oxford:Oxford University Press,1988.

  [3]常红.非洲共同体的肢解与修复[D].成都:电子科技大学,2020.

  [4]金莉.哈里特·雅各布斯的《一个奴隶女孩的生活事件》中的颠覆性叙事策略[J].山东外语教学,2002(5):3-10.

  [5]徐靖国.瓦解与重构:《奇怪的果实》中的共同体解读[J].文学教育(上),2023(2):36-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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